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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老城区的某条巷子里，有一间叫做长春大舞厅的砂舞场。在一楼买好十元的门票，上到二楼，厕所旁边有道大门，掀开棉布帘子便是舞场。
场子里人还真不少，座位上几乎都是中老年男人，顺墙根的一溜座位上，坐满了20到40岁左右的女人。还没开场，她们低头玩手机，捏着小手包。此外场里游走着倒茶水和卖零食的。
舞台上闪烁着八九十年代味道的射灯，音乐不熟悉，风格是「伤不起」那一类的流行口水歌。几对男女在台上欢快地蹦着，好像在做热身运动。
后来音乐从迪斯科换成交谊舞，再从交谊舞变成舒缓的靡靡之音，这时候舞台背景墙两边的绒布帘子被拉拢合上，原先跳舞的男女像听到发令枪一样，快速溜到舞台墙根，成对拥抱在一起，台下的人也结成对子走上舞台靠边站，十几对男女贴在墙根的帘子跟前一字排开，开始互相摩挲，场面甚是壮观。此时灯光变得更暗，但基本能看清他们的举动。耳鬓厮磨上下其手，身体随着节奏扭动，女人们的裙子被撩起，露出或粗或细的大腿，除了接吻之外其他动作应有尽有。最厉害的程度是男人伸手到女人裙底，女人伸手进男人裤裆。
在他们享受的过程里，我有足够时间来仔细观察。男人从30到60岁的都有，穿格子衬衫的老实人，光头花衬衣的黑社会，T恤扎进皮带的上班族，钓鱼口袋背心的艺术家，不修边幅的务工者，背心短裤的老大爷。舞女们的外表更让我吃惊，本以为做这个行当，不论姿色如何，都应该化妆打扮得性感入时。可是除了几个年轻瘦削一些的女子穿着吊带裙，雪纺衫，略有风姿以外，多数舞女的外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比如有一位40多的女人，面相老实本分，脸色蜡黄还不施粉黛，朴实的齐耳短发，黄褐相间的短袖连衣裙，丝袜高出脚踝两寸，老式黑色系扣凉鞋，具有一幅标准的保守妈妈外表。有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烫了泡面头，穿着娃娃裙的胖女人，完全是公司里本分的上班族造型，没有一点风尘味，很像会计或出纳，我忍不住看看她胸前有没有吊着门禁卡。还有几个舞女身材臃肿，胸部巨大，肚皮也跟胸部一样大，蓬乱卷曲的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耳朵两边，衣着搭配丑陋，很像菜场里的摊贩。我不得不怀疑她们只是下班路过，或者菜场收摊顺便来兼职而已。
歌曲结束，不管男人是否尽兴，都得停手，就好像考场里铃声响起，必须停笔。这时候男人拉拉链，掏钱，女人整理凌乱的胸罩和头发，打开小包满足地把钱收好，三三两两走下舞台。接着响起正常的舞曲，台上只有寥寥几对跳舞的男女，大部分都退回座位，这段时间里男人可以寻觅其他女人，更换口味，女人也可以跟顾客调笑，增加熟悉程度把生人变成熟客。谈得差不多了，缓慢音乐奏响，此时谈好生意的男女便又搀扶着走上舞台，到墙根的帘子跟前，开始新一轮的揉捏抚摸。如此重复，每次曲终付钱走人。
有两个人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一个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头，不是古稀也是花甲了，穿着10元一件的白背心，大短裤粗布鞋，接连进了舞池好几次，每次更换不同的女人。我琢磨着他在家是否会时常因为克扣了菜钱往舞厅里花而跟老伴拌嘴。另一个是40多岁的保守妈妈造型舞女，样貌自不堪说，打扮陈旧过时，但行事却十分直接，在场下的座位，收了一个老头的钱之后，老头张开腿，她用右手一边熟练地揉搓老头裆部，一边谈笑风生。而他们旁边坐着一个戴草帽打瞌睡的中年人，这一幕具有鲜明荒诞的喜剧效果。
让我疑惑的是，砂舞的这套流程，何以得到贯彻施行，总之都是交易，为什么他们不大规模地在场下座位抚摸调情，而要跟着乐曲的节奏走到特定的地点----舞池墙根进行他们的活动，诚然音乐起的是发令和停止作用，但是非要站到舞台上，似乎还带着一种仪式感和表演性质，是为了勾起台下看客的欲望吗？
不管男女，这些人都是大街上菜场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不会想到她是舞女，他是舞客，但底层人们的需求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这样荒诞而戏剧化的性交易形式，不知能够流传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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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9 19:14:19
